近几年来，两次重大事件促使各央行就发行央行数字货币做出表态。第一大事件是2019年6月，拥有30多亿用户的科技巨头Facebook发布了《天秤币（Libra）白皮书》。Facebook计划发行货币的决定无疑将威胁到央行的货币发行权。虽然各国央行和监管机构暂时抵挡住了Facebook的第一波“袭击”，但不久后Facebook便卷土重来，推出了升级版数字货币项目：Diem币。
第二大事件是中国人民银行迅速推出数字人民币项目。2020年4月，中国开始在四个城市试行数字货币电子支付（DCEP）项目，支持用数字人民币发放公务员工资、支付公共交通费与电费、开展供应链贸易等。到2020年下半年，试点项目已被推广到中国其他城市。中国人民银行还计划在2022年冬奥会期间进一步推广数字人民币。
通过成本效益更高的数字人民币，中国人民银行旨在替代流通的现金及其他支付方式。当下，全球正密切关注数字人民币的发展进程。数字人民币一旦在国际范围内推行，跨境交易效率将提高。美国等国家担心数字人民币将挑战相对更加成熟的国际货币地位，尤其是考虑到美联储在央行数字货币研究上仍处于早期阶段。
目前，多数央行在反思货币体系架构时，央行数字货币被视为现钞的潜在替代品。在许多国家，商业银行和数字支付系统等现有设施已经能够提供相对便利且成本效益较高的金融服务，但央行数字货币无论是对金融主管部门还是用户都大有好处。
考虑发行央行数字货币的第一个原因在于，它们属于央行负债，无需存款保险，中央银行负责发行、维护央行数字货币并为其提供底层技术架构支持。相比之下，商业银行存款则属于普通实体负债，容易出现问题，因此必须有准备金支持。同时，银行可在监管范围内自主使用存款，比如，出借给公司或个人。
图1 | 两类央行数字货币
资料来源：Visa、荷宝。
考虑央行数字货币的第二个重要原因是，它们可以减少甚至消除通过商业银行、支付服务商等金融中介机构进行转账、付款等需求，有助于减少用户的摩擦成本。
图2详细阐述了两类央行数字货币的不同特点，列举了相关国家示例。央行数字货币与现有传统货币的一个主要区别在于，在零售型央行数字货币模式下，个人可以直接在中央银行开立账户。因此，选择这种模式的央行需要落实“了解你的客户”和“反洗钱”原则。这项艰巨的任务目前由受到严格监管的商业银行等金融机构执行，许多银行因失误而被处以巨额罚款。
是直接在央行设立零售账户，还是继续使用以商业银行为中介的服务？这一选择题引出了提高金融包容性的议题，这也是考虑央行数字货币的第三点原因。金融包容性不仅与新兴国家息息相关，于发达国家同样关系重大。部分发达国家仍有相当一部分人口没有银行账户。根据世界银行的数据，尽管2011年至2017年间新开立银行账户人数达12亿，2017年全世界仍有17亿成年人没有基本的交易账户，占全球成年人口的31%。2
Figure 2: CBDCs and their characteristics
资料来源：Henri Arslanian推特信息、荷宝，2020年8月。
商业银行通常不愿为没有足够商业潜力的个人开设银行账户。直接在央行开立账户不失为一种解决之道，但这要求央行履行它们在“了解你的客户”和“反洗钱”上的职责。另一种解决方案是采用代币化央行数字货币3电子钱包，只是此方案在金融服务上的应用面有限，并不能真正解决金融包容性问题。
第三种解决方案是鼓励商业银行和其他受监管的金融中介机构为每个拥有电话（即手机号码）和（数字）身份证明的人设立央行数字货币账户。这类账户有助于银行逐步建立财务数据，让无银行账户的个人得以申请贷款。中央银行还可通过“撒钱”的方式赠与开户人数字货币红包，并配以具体的使用说明，从而鼓励公众开设央行数字货币账户。
中国：央行数字货币先行者
正如之前所谈到的，在全球各大央行中，中国人民银行的央行数字货币项目正处于领先地位。中国多座城市已部署数字人民币电子支付系统，可通过手机登录使用。个人可直接用数字人民币与指定商户交易，无需使用现金，也不用支付宝或微信等扫码支付系统。
“一带一路”倡议最初旨在推动全球基础设施建设，促进古丝绸之路沿线国家的互联互通，现已发展为提升技术实力、刺激国际贸易、促进知识交流的多重倡议。随着中国继续加快推动此倡议的建设发展，批发型数字人民币也将在不久的将来推出。
对银行系统的潜在影响
在忙于应对Facebook的Diem币、中国的数字人民币以及全球其他加密货币带来的竞争时，各国央行很容易忽视央行数字货币对银行系统的潜在影响。荷宝认为，各国央行推出零售型和批发型央行数字货币将大幅挤占商业银行的市场空间，很有可能造成巨大经济损失。尽管新兴银行、金融科技公司和科技巨头正渐渐蚕食着收入最客观的金融细分领域，传统商业银行仍然发挥着重要作用。
目前各国中央银行尚无可靠的技术解决方案实现（数字）身份识别，也无法贯彻落实“了解你的客户”和“反洗钱”原则。因此，从这个层面看，传统商业银行仍不可或缺。商业银行的另一项基本功能是吸收存款，出借给个人和企业，为经济发展注入资金。央行数字货币或将打破现有格局。央行直接出资或可“解决”潜在的资金短缺问题，但也可能放大央行的经济权力，因为当央行享有独立地位时，政府或将难以对其形成实质性约束。
批发型数字货币或将在跨境转账中发挥更重要的作用，从而引发重大经济影响。从正面来说，数字货币可以取代效率低下的现有国际转账系统，如SWIFT系统。但是，批发型数字货币也可能威胁甚至扼杀其他更高效的商业计划，遏制企业的创新潜力。
总之，荷宝认为，各国央行在推行央行数字货币时必将十分审慎，并可能采取如限制个人数字货币存款等措施。如果采用零售型央行数字货币，则能减少潜在的不稳定存款从商业银行流向央行。由此看来，在可预见的未来，央行数字货币对金融业的冲击将相对有限。
1 资料来源：大西洋理事会，2021年4月。
2 参见世界银行《2017年全球金融包容性指数》。
3 代币化是指发行等同于真实可交易资产的区块链代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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